【 年 夜 饭 】
“饺子你们吃几个？？？”
啵妈的声音在厨房油烟机的轰隆声里响起。
“10个！”王一博头也不回大喊道。
肖战放下手机里的视频想了一会，一边很想吃一边又觉得吃不下。
“我吃你的好了。”
“什么就吃我的，”王一博在电视机屏里高亢的歌声里不满地回过头来。
“肖战也要10个！”
“？？”肖战拍了他一下，超用力。
王一博放下手里瓜子立马打了回去。
“你们下午包了80个，我俩吃10个？”
“你晚饭没吃饱？可乐鸡翅吃了几个你自己说？”
“谁让没人吃。”
“你再说一遍，”肖战扑过去捏狗崽子的脸，“是谁说要吃啊？不然谁家年夜饭做可乐鸡翅啊？”
“那我不是吃完了吗！”王一博抓着他的手腕，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幼稚不咯？”
肖妈妈捧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到客厅里来，见怪不怪地瞄了他们一眼，去把电视音量又开大了两格，“那个青绿出来没？”
“还没，我快要看睡着了。”
肖战从王一博怀里挣脱出来，拖鞋也不知道飞去了哪，光着脚就去拿樱桃吃。
“梨吃一个吗？”
他挑了个好看的用纸巾擦干了给王一博。梨子浓郁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闻起来就已口齿生香。
“鞋穿上。”
王一博窝在沙发里懒懒地看着他红红的脚踝。
“哦。”
“你爸呢？”
肖妈妈坐下，顺手接过王一博递过来的瓜子，看着肖战小孩子一样用光光的脚丫子在沙发底下晃，穿上一只又去找另一只。
“阳台上抽烟咯，和他爸爸一起。”
“你让他俩进来，饺子快好了。”
“哦，等我把鞋找到，”肖战就差把脸贴在地板上了，“奇了怪了，长脚跑了？”
肖妈妈看了一眼在他卫衣帽子里那只露出半个头的海绵宝宝拖鞋和王一博笑得皱成抹布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俩儿子。
加起来三岁吧。
“等等让你爸妈别走了呗，就住下嘛，”肖战蹲在地上问王一博，“你不是特意买了新睡衣日用品？床我铺好了。”
“他们说定好酒店了，明晚还要赶回去走亲戚，”王一博目不转睛看着笨蛋老婆那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下次吧。”
“主要太晚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新换的房子特意准备了两间客卧，于是肖战小年的时候就把爸妈接来了北京，想着今年过年刚好借着避风头的由头推掉了全部的工作，难得能和家人好好待几天。
王一博觉得非常有道理，二话不说定了机票把二老也拉了过来，强行“阖家团圆”。
双方父母之前吃过一次饭，但这么快能一起吃上年夜饭还是有点出人意料。紧张得肖战都不敢下厨了，软磨硬泡求着肖妈妈主厨张罗了一桌子家常的年夜饭。
咱就是说辣子不让放的年夜饭也是没什么好做的，肖妈妈事后回忆起来也觉得憋屈，你说平日里给他俩炒两个菜不放辣也就不放了，年夜饭那么一大桌还真是绞尽了脑汁，搞得她怕菜不合胃口不放心下午还包了两大盘的饺子。
“饺子好了！小宝！”
“噢，”王一博一遍应着一遍喊住打算起身去厨房帮忙的肖妈妈，“阿姨您别动。”
肖战这时候已经彻底放弃了，抓了一只王一博的鞋子正准备站起来往阳台走。眼见着王一博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变魔术一样从自己后脑勺那儿就抓出一只套在自己脚上，跑着去了厨房。
“……”
肖战看着他妈。
肖妈认真看起了春晚。
“王一博你有病吧！”
阳台上两个中年男人听见这声怒吼会回头的时候，正看到肖战踩着两只不一样的拖鞋拉开移门，脸红脖子粗，“饺子好了。”
夜里起了大风，混着沙尘吹得肖战直哆嗦。
“聊什么呢呆这么久？”
“没什么，”肖父冷着脸进了屋。
父亲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肖战久违地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道，混着空气里烟花爆竹的硫磺味。
他有点贪念地又吸了一口，鼻头发酸。
“进去吧，外面冷，”啵爸笑了笑，显得很无奈。他关了阳台上的小太阳，拍着肖战的肩膀一起进了屋。
饺子是三鲜的，馅儿好皮也韧，蘸了醋和香油，根本叫人把持不住。肖战一边承受着王一博的冷嘲热讽一遍放开了肚皮吃得心满意足。
“你看看，我就说至少要10个吧！”
王一博一边洗完一遍 还在唧唧歪歪。
“你烦不烦，要说几遍，”肖战靠在流理台上拿草莓去度他的嘴，“你刚打牌是不是出老千了王一博。会变魔术了不起啊？”
“我没有好吗。”
草莓冰凉甜香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给人巨大的满足感，王一博一颗不够，又伸着脖子去肖战手上咬了一个来，“你自己太菜，小菜鸡。”王一博捧着满是泡沫的碗有点得意忘形。
“你再说一遍？”肖战去捏他喝红了的耳朵，“赢长辈那么多好意思吗你？”
“那我不是在群里发了二十个红包了吗！”
“你发红包自己还抢！还每次都手气那么好！”
“手气好我有什么办法？”
“要不要脸王一博？”
“新奇得很吧，”肖妈妈笑眯眯地倒了杯红茶放到啵妈面前，也坐到吧台边。
“在家都没有那么勤快的，直男得来，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这么疼老婆，”啵妈也笑，又想到什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噢，就是觉得，两个男孩子，跟结了婚的小两口一样的，日子过那么甜，高兴。”
“一博是宠他，”肖妈妈也没不好意思，“从没见他那么懒，在家啥也不干，使唤人还理直气壮的。”
两个人在厨房里打打闹闹洗个碗就磨蹭到了十点多。长辈没年轻人那么多仪式感，啵爸啵妈收拾了一番就要回去，王一博席间喝了很多酒，便由肖战开车送他们回去。
“我就说你跟出来干嘛，”肖战打了方向灯上了高架，看了眼王一博趴在车窗上困兮兮的模样，“自告奋勇要开导航，结果半个小时的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我真服了。”
他伸手开了电台，在一众阖家团圆的音乐声里转到了一个安静的声音。
“现在是北京时间23点45分，电台前的你是否也和我们一样在期待新年的钟声和烟火呢？不在春晚的电视机前，不在亲友的麻将桌边，而是在宁静的路灯下高速上，远离了城市和人群，远离了热闹和喧嚣，即将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二零二一，辛丑牛年的最后一刻钟，我们陪你一起度过。”
肖战看了眼导航，还有25分钟才到家。
“王一博，我们要在高架上辞旧迎新了。”
“嗯，”王一博翻了个身，后脑勺抵住了车门。
“你不舒服吗？”肖战往他那里看了一眼，觉得他那个姿势怪怪的。
“没有，”王一博眼睛没有离开肖战的脸。
静谧的空间在偶尔闪过的车灯下忽然迸发白光，又缓缓熄灭，像夜空里亮起的仙女棒。
“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
客厅里的灯都关了，肖妈妈和肖爸爸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烟火，小太阳烘得半边脸暖洋洋的。
“那么大人了，你不要操心了。”
“你刚刚跟一博爸爸在外面聊什么聊那么久，”肖妈妈果然还是好奇，“我还以为你们会尴尬。”
“抽着烟呢，哪会尴尬，”肖爸爸握着夫人的手，把她轻轻揽在怀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啵爸起第一个话头的时候，是有点尴尬的。
“跟儿子冷战呢？”
“也不算，”他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还在接受。”
“跟我那时候一样，”啵爸吐了一口烟圈，笑了笑，“不过我那时候和王一博吵得可凶了。”
“后来呢？”肖爸爸把烟灰缸往啵爸那儿推了一点。
“能怎么着，晾着他，等他不闹呗。我跟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忙着赚钱不着家，总是放他孤零零一个。他从小就喜欢气我们，脾气硬。我那时候也以为他就是想气我们，不学好，报复我们呢。”
“直到他把小战带来家里的那一次，我才意识到他是要来认真的。我想这傻小子才谈过几次恋爱怎么就知道自己想要啥了，一辈子多长啊。”
“他妈妈最先开始站到他那边的。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孩子年轻你也糊涂吗。他妈妈就说我眼神儿不好，让我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再说话。”
“我就这么看啊看的，一年又一年的，今年就已经是第四年了，王一博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会照顾我们的情绪。我本来以为我们父子这辈子的关系就这样了，能盼着他过年打一次电话就很好了，所以有时候我和他妈妈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想说儿子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后来他妈妈说啊，一个人是要先被爱，才能学会爱人的。这世界上喜欢他的人不少，真正爱他的人不多，而小战，是像水一样的男孩子啊……”
肖妈妈听完两个爸爸的谈话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们两个是互相影响。”
“我们的儿子啊，性格倔，内心其实敏感得很。”
“一辈子很长的，找到个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的人不容易的。一博接住了他，可能在我们看来是命吧，但对于他们两个而言…”
“是百年修来的福气呢。”
她靠在丈夫怀里。
远处，正是烟火人间呢。
“过去的这一年里，你过得好吗？是依旧坚定地在往前呢？还是暂时迷失了方向在原地小憩呢？遇见可爱的人了吗？找到热爱的生活了吗？”
电台里的女声再一次响起。
像甘甜的溪水流过干涸的沙丘。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这一年我们一生只会遇到一次，此刻即是永别，那么在这一年即将离开的十五分钟里，有多少个时刻值得在你心中留下印记呢？”
“你记得多少个晴天，多少个雨天？今年的你是否看过大雪，是否闻过花香，是否邂逅到了喜欢的音乐和电影，是否遇见了和灵魂共鸣的书和故事？”
“悲伤的片刻，快乐的刹那，孤独的时候，满足的时光，所有的情绪都值得，所有的瞬间都宝贵。在疫情肆虐的第三个新年里，世界缠绵病榻停滞不前，可我们的生命还在蓬勃向前。”
“人类会胜利，而每一个小小的我们，也不会输。”
“一分钟倒计时。你准备好了吗？”
两个人安静地听了很久。
“王一博。”肖战开口，嗓子有些哑。
“嗯。”
没有下文。
就像只是想确认彼此存在一般。
“三，二，一。”
音乐声戛然而止。
从刚才起就此起彼伏的烟火爆竹声取而代之，在大年初一的第一秒成为了世界的声音。
烟火在暗金色的高架尽头炸开盛大的花束。
“新岁启封，人间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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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呀。
抱歉啦计划赶不上变化，说好的年前更完结果看来只能正月里更完了。
作为补偿，希望你们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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