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见过？
30. 杀青
王一博满手针孔地出现在剧组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肖战踩着点进组，瞥见早早坐在一边的小朋友。不变的上衣，只换了裤子，低头甩着水瓶玩。
他走向同样也瞧见自己的都岩，在开口之前就得到了答案，“昨晚连夜从省医院赶回来的。”
本来贵阳连房间都订好了。
都岩没补这句。
“他好了吗？”肖战知道这是废话，还是问了。
“还在吃药，就，”都岩停顿了几秒，王一博的雷达终于监测到肖战的Wi-Fi信号，正朝这边走来。
“慢慢恢复吧，”仿佛打小报告被发现似的，都岩转身像没事人一样溜走。
肖战微微仰首，歪着头迎上小朋友看起来像是在赌气的眼神。
“水瓶给我。”他努嘴，示意他手中的水瓶。
“我的。”王一博把手背到身后。
肖战一脸难以置信：“又不做人了王一博？”
“这个水瓶被我感染得都是病菌，你还用？”
他把水瓶伸到肖战眼前晃了晃，水瓶是满的，浮着厚厚一层茶叶，天知道王一博是不是把他那天带去他房间剩下的一整罐茶叶都放了进去。
“幼稚。”他白眼，打开就往嘴里倒，苦到发涩。
小朋友还凑近了瞧，像是在观察他是不是真的喝了，“好喝吗？”
点头。
“我喝一口。”
伸手被打。
“你不准喝。”
“……”
大哥杀青的那天，离贵州拍摄结束不到一礼拜。
和弟弟合完影，人间法拉利不忘叮咛一句“你们两个每天别太晚了啊”，惹来工作人员频频侧目忍笑，王一博老脸一红，又在人群里找起肖战来。
他最后在藏书阁边的草丛找到了肖战，躺在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枕着头，入神地望着天空。
王一博走到他身边，小声坐下。
肖战说，“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杀青的一天？”
他摇头，“分道扬镳的一天。”
“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的啊，来来去去，各取所需。”
“我哪有。”
“你！你，又不承认。”
“我们会杀青，但不会分道扬镳。”他语气笃定得像是偷看了两人后半辈子的剧本。
肖战温柔地看着他的小朋友，“你抬头。”
王一博照做。
“从我这里看出去，看到什么？”
肖战感到耳边有柔软的触感，蓝忘机的发冠抵在他的锁骨，“天空很蓝。”
而我的视野里，屋檐很低。
肖战笑得苦涩。
“你为什么不说话，”王一博看他，“还笑这么难看。”
“只有五天了嘛，”肖战故作轻松，“一切好像一场梦，可惜就要梦醒了。”
隔了很长时间，他听见王一博小声嘟囔。
“还有五天。”
他转头，在王一博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如果人是记忆的载体，梦是记忆本身，那么梦就不再是梦，它融入骨血，它是生命的一部分。
距离杀青的倒数第五天。
他们守在静室附近的树林里等萤火虫。
“王一博你说的，抓一只给我，不然就把水瓶还给我。”
“吵死了，你说第五遍了，有也被你吓跑了。”
“我信你有鬼，现在哪还有萤火虫。”
那天，在夏末如海浪般席卷而来的蝉鸣里，在王一博的惊呼声中，肖战转身，点点荧光一闪而过照亮王一博那张惊恐好笑的脸，慢慢消失在安静的夏日夜空。
距离杀青的倒数第四天。
他们在午后的暴雨里去了山里的瀑布，在直泻而下的水流旁止步不前。
“我数123我们一起进去，先出来的那个就输了！”王一博在雨里大喊。
“我们能不能像个文明人一样玩点现代人的东西！”肖战也学着他大喊，带着真实的怒气，“而且昨天我已经赢回杯子了，为什么它今天还是赌注！”
“话多！”他拉着肖战的手冲进瀑布，拖鞋在打滑的岩石上发出尖叫，他在往后倾倒的瞬间寻找着平衡点，却在看到肖战那张扭曲好笑的脸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把念念叨叨，穿白色T恤的少年用力拉向自己，朝水里扑去。
水面将暴雨的长歌切换成细碎泡沫的低吟，将两人圈进时空的禁地。
而他将身旁闭着双眼努力挣扎的男孩深深拥入怀中。
距离杀青的倒数第三天。
他们在一座荒山拍最后一幕，青空如洗，广阔的山脊延绵着天地的悠扬，衬托着人的孤单渺小。
他们在导演说停的瞬间朝彼此走去，一个捧着蚂蚱胡闹，一个握住对方的手推开又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在山巅眺望天地尽头，和风一起大声喊他名字。
他安静哼着白色风车。
真实的感觉，梦境般遥远。
梦希望没有尽头，我们走到这就好。
因为我不想太快走完这幸福。
距离杀青倒数第二天。
他们在山林迷路。
手机很识相地没有了信号。
他们并肩闹着在林子里打转，比走出去更要紧的是自己不能吃亏。
王一博掏出手机试了半天信号无果，拍起竹林风光。
肖战抱怨他不靠谱自己拿出手机，却也打开了相机功能，将刚好转身望向他的少年和竹林定格在了自己的镜头里。
“走不出去怎么办？”
“那就困在这里吧。”
杀青那天。
十四的夜，月华如水。
他们留在星空的屋檐上，迟迟不肯下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结束了王一博。”
“大梦一场，该回归现代人的生活啦。”
“继续回娱乐圈当个快乐的小小打工仔。”
“不舍得，”肖战也不管王一博回不回答自己，自顾自继续说，“梦境太美好，突然就要回到现实里自己那根破破烂烂不知道何处就走到头了的独木桥上。”
“比起十五的月亮，我更喜欢十四的月亮，因为它让人有所期待。”
毕竟过满则亏，情深不寿。
而期待却可以是永恒。
期待哪里还会有更完美的转折，期待明天依然还会有惊喜，期待一切永远不会结束。
“不会结束的，”月下白衣少年周身笼着淡淡的白光，他像是离自己很近，又像穿越了很远的时空。
“会越来越好。”
“管它熙熙攘攘阳关道，还是破破烂烂独木桥。”“我都陪你。”
————
“我在梦醒的时候遇到了爱。”
“我在梦里遇见爱。”
它不是梦，但它像梦一样美好。
它是你们灵魂相认的起点。
它是你们一起走过的阳关道和独木桥。
梦会醒来，而它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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