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只得我共你
第七章 ~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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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在闷热的夏日余晖里等了半小时外卖。
工作室大楼外的广场上,照明的白光在他脸上留下半边阴影,显得眉眼十分立体。
他找了个石墩子落座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抱着电脑下班往外走的林语。
“咦?”林语好奇地打量他。
“下班?”王一博朝她点点头,“我等外卖。”
“外卖?”林语奇怪地看着他,忽然凑近了小声说,“昨天那一大袋都不够用???”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角露出的可疑笑容,知道她颅内又开始了奇怪的剧本。
“你今天一整天的卫生还没打扫够?”
“是一整个上午……我下午在改剧本,”她开始喊冤,“我好惨,拿也是你拿,用也是你用,我只是表达心意送了份礼,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王一博笑了笑,不接话茬。
“改完了?”
“啊?”
“本子。”
“昂……”
林语往后退了一步,欲言又止。
“干嘛?”
“王哥你好像特别关心这个剧本。”
“我还好吧。”
王一博显得不是很在意,“也没什么事给我忙。”
林语想安慰他说当然不是,又觉得自己没立场说这话,只好问他,“你会来演吗?”
“你觉得呢?”
她抓耳挠腮地想了想,“我私心想你们俩来演,所以写的时候人设不知不觉总是往你们身上靠……但我知道给你的规划老板有他自己的打算……”
“什么人设?”王一博忽然问。
“……啊?”
“你上次介绍的时候说过人设。”
“优柔寡断温温吞吞,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王一博眯起眼睛看着他,眼神有点危险。
“哪个是我,哪个是他?”
“……”林语咽了口唾沫。
我死了。同人文ooc糊到蒸煮脸上了。
“你慢慢等我先回家了。”她转身要走。
“改好了把本子发给我看看,”王一博的声音在夏夜的风里传来,好像纤维上很浅的铅笔印子。
“嗯?”
“我不一定能演,但我想看。”
她回过头,看到他像小孩子一样拨弄着自己的鞋带。这画面在夏末的蝉鸣里,闲适得令人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王哥。”
她走回来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其实那个时候你说要退圈的时候,我们曾私心想过你别回来的。”
王一博没有说话。
这些话并不陌生。在他离开的这几年里,不断地被一小部分人重复着。
很难去定义林语口中的“我们”到底是谁。
她们不断地发声。哪怕这些声音也许永远没有被听到的可能,哪怕就算被听到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尽管他曾经最憎恶别人置喙他的人生他的抉择,可那些因为个人行为而针对到整个群体而生的戾气和悖逆,却在这些不断被重复的爱意里,一天天地被化解。
“你在哪里都可以闪闪发光,没必要留在这个逼仄的圈子里。你可以走得很远,有更辽阔的世界。”
“但你还是回来了。”
林语继续说道。
“我们觉得这样也很好。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们就尊重,因为你从来不怕做任何决定的。你够勇敢,够有担当去承认一切自己决定带来的后果。为了一个人放弃身前辽阔世界,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头。我觉得很浪漫,很王一博。”
“但是直到刚才,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一些事情。”
“仲夏之月现在同时在走的有5个项目,最长的项目开启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最短的项目就是我手里这个,开启的时候工作室正面临最困难的资产重组和变更。这个麻烦直至今日都还没解决,”林语在他身旁的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把这些话都告诉他。
“公司里很多人进来之初都喜欢老公长女儿短地在背地里乱喊肖肖,可跟过项目后全都老老实实喊起了老板,”林语谈及此处眼底带着笑意,像是在叙述一段令人开心的记忆。
上司是个强迫症完美主义者是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那意味着准时打卡按时摸鱼的理想社畜生活从此与你无缘。甘特图的验收时间点精确到每一周每一个午夜,约好的会议报告时间不再是抵达时间而是做好所有事前准备等他说“开始吧”的时间点。所有的工作永远有能做得更好的地方,你永远别想有“这样已经够好了”的想法。
“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有提案权,从电视剧电影到综艺线下,设计文化艺术的所有活动,足够大胆足够天马行空。你能看得到他的野心,不知不觉的,也就看到了自己的。”
“他从不会否决任何提案,只要你有耐心和他磨,跟着他的步调去做市调、优劣势分析、完善细节……没有个几十遍的提案是不会过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所以在肖肖手里开一个项目是很难的。”
“可项目一旦开了,公司所有的资源都会倾斜,全力为其背书服务,直至收官。”
“资本市场和大众陈规似乎很早以前就在文艺圈里画地为牢,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有前景什么没市场,以为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边谄言媚语地跟着所谓大众口味,一边又自视甚高地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规律。”
“而事实是,没有规律。大众没有自我,群种口味是最没有价值的指标。没有人在意事实本身,影响群众想象力的是发生事实和引起他们注意力的方式。文艺一旦为大众服务,就走入了死地。它应该是自由的,轻盈的,高于世俗的。而文艺工作者的任务,就是引领民众走向它。”
“流量和关注才是这个时代的财富密码,他和林璇在根本问题上就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他单枪匹马造就的这些城池堡垒,没有资本支撑,就会摇摇欲坠。这也是林璇一直以来咬住他不放的地方,两年来死命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培育新人,赚流量,而作为交换,她提供资本和人脉。”
“他好像圈起了一个小小的乌托邦孤岛,庇护着身为文化工作者的一点初心。”
“逆流而上,那得多难啊。”
“我曾经那样心疼。”
林语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停顿,轻轻叹了口气。
“可现在我懂了。那不是什么被圈禁起来的天真岛屿。那是……什么都可以试试看的豁达勇气,和什么都可以做好的决心和底气。”
“无关合约和国界,无关乎在哪个圈子。全在于心。心若宽广,创作不会有边界,人生就不会有边界。”
那是广阔宇宙。打破打破后的世界浩瀚无垠。
而现在坐在楼上办公室里准备明天庭审辩词的人。
就是打破这道边界的人。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林语觉得王一博在看她,却又看的不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一时感性说得多了。
“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王一博问她。
“就是觉得……有些事是要去做的。可有些事,是需要被说出来的,”林语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需要人保护,而是可以保护所有人的,温柔的,强大的存在。
“但是我很高兴听见这些,”王一博像是笑了。
“是我以前不知道的细节。”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林语看着王一博的眼睛。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大。”
“他的名字作为验收人出现在无数项目的甘特图上。可我知道他自己那里也有一张甘特图。那个项目的最终验收人,你觉得会是谁呢王一博?”
他在为你打破边界。
夏风与月色。
桌上的曼塔玫瑰在水杯旁落下花瓣。
Mac的白光刺眼,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打字声。
秦非走后肖战一直在修改辩词,这会儿改完了,他抓着镜框把眼镜拿下,揉了揉鼻梁。
好久没看到那个人了。
肖战心想。
他转起笔来,往玻璃门外开始张望。
像是小孩在找安抚玩偶。
啊,出现了。
王一博提着牛皮纸袋走到肖战视野里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就直直地撞上了。
吧嗒。
笔从指间落到了地上,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肖战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回了电脑上,指尖生硬地左右切换着界面,余光里看着王一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然后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弯腰捡起那支笔放到自己手边。
指尖轻轻的触碰里,有股夏日傍晚的躁动。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好久。
歪着脑袋,仿佛觉得他这种刻意无视自己的行径非常有趣。
看屁看。
我还在生气呢。肖战心想。
可他不能就这么理他。哪怕袋子里不知道什么玩意儿香得紧,完全被勾起了食欲。昏睡了一整天,起来以后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简直饥肠辘辘。
两厢僵持许久,王一博终于开口了。
“弄好了没,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
“咕……”
私下安静得很,肚子完全不顾面子。
王一博没忍住,笑出了鹅叫。
肖战瞪着他,眼睛发红。
“我不笑……”
“但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求你嘛,吃点东西赛~”
他开始说起蹩脚的重庆话。
“我的错,原谅我嘛,哥。”
“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脑子坏掉了吧。肖战看着他。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哑的,“好好的道什么歉。”
“不用跟我道歉。”
王一博低下头拿了个水杯,转身去给肖战倒了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脸上没了玩笑的神情。
“吃吧,边吃边跟你说。”
他把肖战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到沙发边上。
奇奇怪怪的。肖战想。
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看着王一博变魔术一样从袋子里拿出一盒三文鱼亲子丼,一盒炙烤大虾的寿司卷,干酪沙拉,玉子烧……
肖战理智的弦断了一半。
肖战夹起一块鲜嫩肥厚的三文鱼正打算张嘴,眼看着王一博巴巴地望着自己,像极了吃饭够不到桌子的狗狗。
“你要干嘛,王一博?”他放下筷子。
“你吃嘛。”
王一博低头又把餐盒一只只往肖战那儿推。
“你到底要说什么?”肖战不耐烦了。
“我想忏悔。”
“啊?”
“我是认真的。”
“我不想听。”
“……”
“我也是认真的。”
王一博抿着嘴,没有要妥协的样子。
肖战不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好气地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小半碗盒饭。他从王一博手里接过打开盖的味增汤,也不看他,小口地喝着,还夹了口海带吃。
王一博就这么耐耐心心看着他吃,也不主动开口。
汤喝到一半的时候,肖战忽然说话了。
“非要说吗?”
“让说吗?”王一博声音很低。
肖战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想如果他现在捂起耳朵装聋作哑,也是可以的。可他还是吸了吸鼻子,往后靠去,手里捧着半凉的汤。
“让,”他用筷子搅着汤,“想说就说吧,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我吃完就不准再说了。”
“好。”王一博抬起头,肖战的眼圈红得有些媚,就这么望着他,眸似秋水。他竟然一时间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
肖战觉得好笑。
他直起身把汤放下,打开了沙拉盒子。
“不是认错吗?”
“那就先从道歉开始吧。”
“对不起。”
“哪件事?”肖战问他。
“不该瞒你。”王一博想了想这么说道。
“秦非的事,我妈妈的事,”肖战把酱汁挤得很用力,溅到了手上,“是他们主动联系你的。不怪你”
“不只这些。有一些也是我主动的。”
肖战沉了眼眸。
他抬头等着,看他倒要说出个什么花来。
“车赛。”
“什么?”
他妈的。真说出了个花来。
“怎么可能,那是我……”
临时起意…的?
“不是吗???”
王一博没说话,拆出了叉子,笨拙地帮肖战拌完沙拉才开口,“知道你要去威尼斯电影节的时候,我就开始准备这场比赛了。”
“…不可能。”
“你少来王一博。”
肖战不信,“你继续编。”
那时国内已经几乎没有王一博的动态了。只有小范围的铁粉群里偶尔一些留学党会有零星的消息,还都是一些不知真假的假料,连张图都不会有。
车赛这事儿还真是很偶然被肖战刷到的。图斯卡纳的赛道属于会员制,有钱也买不到票的那种,肖战根本不敢肖想,就巴巴地等着哪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公子哥去了回来repo的,没想到就在抵达威尼斯的当晚就在群里刷到了一个白给的机会,说自己没机会出席想找个太太代拍。
那票死贵死贵的,比得上陈情令刚火时一场天天前排位置的价,肖战冒着被骗的风险,疯魔一样转了账带着单反一个人冲去了图斯卡纳,没想到凭着自己的护照还真的顺利进了场。
“你主动什么了?主动带着一大群人来我面前喝咖啡,然后假装不认识我?”
“……好记仇。”
“不然呢?那票还是我犄角旮旯不知道哪个群里求来的,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非要来看,我们根本不会再遇到。”
是我死皮赖脸,王一博。
肖战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
他说要道歉,竟然还真的委屈上了。
“骗人,”王一博说,“你哪有求我。”
“……?”肖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剧组有个朋友,”王一博看着他,面不改色。
“怎么可能!你……”肖战疯了。
“你,你,你骗我钱?”
“……什么?”
王一博愣住了,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所以掉马之后的真相竟然是个刑事诈骗案件吗?
“没有?一张票你买我1W1?你特么明明是内场票吧,你一分钱不用出吧!我的钱你都要坑?”
“不是内场票…没有内场票。”
“我让他们登记了你的名字的。”
“操你还敢说出来?而且你还让我白给你拍照?还“拍得好看点”?你要不要脸王一博!”
“那是因为我连着半个月切号让票你都不出声……”
我以为白给或者低价出你不信才把价位抬高的…王一博委屈得奶膘都在用力。
“我确定可以出赛之后就旁敲侧击地在群里发消息了,结果你群里消息看都不看!”
“我……”肖战哑口无言。“
所以为什么你在那个群里???到底为什么一个退圈的蒸煮要呆在自己的粉丝群里!”
“……”王一博的底气,是薛定谔的底气。
“知道那个群是你建的,我借都岩的号偷偷加的。”
……
肖战真的很无语。
“肖战当过王一博的唯粉”,这一点很多百香果都怀疑过,苦于没有证据。如果有一天她们能知道曾经那个坐拥40w粉丝,每次转发权重还总是高过奥菲秀的唯粉站子号皮下就是战哥本人的话,大概也是此生无憾了。
哦,三年前也是这个号第一个带头换了头像的:那台被封住的单反,是肖战画的。
“然后呢?”
他黑着脸继续问,“还有什么?”
“还有酒馆那次。”
“嗯,”肖战伸手去够玉子烧。本来应该已经吃不下了的,可不知怎么的,好像忽然又有了胃口。
“那个餐馆是你让都岩推荐给我的?”
这个他猜到过。都岩找餐厅从来不会只找一家还长篇大论这好那好的。能和王一博串通一气精准定位自己的人,除了他也没别人。
“不是……”
“不是?”
“我是在丽都等你出来后一路跟着你的,”王一博看着他咬下最后一个玉子烧,伸手把面前的空盒子收拾了起来,“你出来就有点醉了,没发现我。”
“我也没想好后面到底该怎么办,但是她们围上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以前那些事。”
闪光灯,镜头,尖叫和兴奋的目光。那样密的一张网,这些年我逃出来了,可你还在里面。
“我当时只想着要带你逃走。”
一直往前跑,不要停。
一艘没有归程的孤舟,驶向无人的境地。
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和你。
“结果发现无论我们怎么逃,都是逃不掉的。”
“热搜爆了的第二天,我就意识到我不该再和你有牵扯,那只会再一次把你拉回到笼里来。”
“嗯。”
肖战吃饱了,他像一只餍足的猫,缩在了沙发里,抱起了一个靠枕。他沉浸到了王一博的故事里,也陷入了自己的一部分回忆里。
“然后你就带着你的安东尼出现了。”
“我还记得首映会场里你耳朵上戴着的耳钉,偶尔闪着光,刺眼极了。你,安东尼,叛逆又洒脱的大少爷。你故意带着他来刺激我。”
“当时你没绷住,就差把不喜欢写在脸上了。”王一博回忆起来都觉得可爱,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我开心了一整天,安东尼苦恼了一整天,他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被偶像讨厌了。我安慰他你只是单纯不喜欢他这个人。”
“……”
“他的名字我也不喜欢。”
“安东尼,”肖战撇撇嘴忽然说。
“06年还有MSN的时候,有一个很有名的博客作家就叫安东尼。他在墨尔本留学,在博客上写一些没有标点的文章,记录他的留学生活,搞得我高中时候就很向往那样的国外生活。那个名字让我想起了这些事,让我觉得你们俩才是共享这个世界的人,而那个世界,我这辈子都无法触及。”
“出场馆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的距离已经远到我无法追及了。我们可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肖战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所以热搜爆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他妈不要跟你撇清关系,死也不要。什么鸟笼什么囹圄,好的坏的,我都要跟你绑在一起。”
肖战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
“照片,总和你没关系了吧?”
“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王一博老老实实说。
肖战松了口气。他想也是。
“是安东尼。”
“……”
“……”
“……”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怎么办到的,这太扯了。”
“他想借我和你绑在一起,然后谈合作。”王一博有点心虚地看了眼肖战,“所以我觉得把你骗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海边关起来,一辈子都不再放你回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肖战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不自觉地露出了很温柔的表情。那几天过得如同梦境一般,回忆起来都是满眼温柔的蓝。神赐的纯粹,是再次相爱时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爱。
理性已死,唯爱犹存。
“那个房子,海边的城堡,”肖战慢慢直起身子,跪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凹陷下去,他往前倾,撑着沙发的扶手凑近了王一博问他。
“你真的会把我关起来吗?”
他的眼里,有猫一样危险的好奇心。
“只是想过,”王一博抬眼,唇间抿过他温热的鼻息,他抓起肖战的两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还想过要扔你的手机护照,再买上两幅镣铐。”
“你真的想过,”肖战环住他的脖子。
“想得还这么周到。”
“谁知道横生枝节忽然跑出来一个该死的综艺。”
王一博皱起眉头,忽然长出一张非常嫌弃的脸。
“那个鬼综艺是谁的主意?”
“我的。”
“哦……其实也还不错。”
“……”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王一博。”他又问。
“因为坦白从宽。”
“你每次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事,都会生气。”
“我不想你生气。”王一博亲吻了他的眼角。
“那交代啊,还有什么?”
“其它的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肖战轻轻去咬王一博的耳朵。他今天没有戴耳钉,能舔到小小的一点凹陷。
“王一博,”他慢慢收紧这个怀抱,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中,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惧感再一次袭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分手?”
王一博沉默了很久。
“那天,那晚,”他还是开了口。
“我看着你在咖啡厅里一直坐到打烊的那个晚上。我妈问我,如果有一天有办法了,可你已经不在原地等我了,我该怎么办。”
王一博感受到肖战屏住了呼吸,肩膀上的抽泣一下子停了,他想听那时候自己的回答。
“我说……”王一博心想,他又要失望了。
“我说我会难过,也会高兴。至少你是自由的。”
“可到底会怎样,我也不……嘶。”
话音还未落,脖子上一阵剧痛。
身上的人狠狠咬在他脖子上,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然后,肩胛处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
肖战不开口,也不肯松口。
三年以来肖战第一次揭开尘封的那段记忆。
分手那天的电话,和洛阳那晚的大雪。
它们一直被酒精和无数个夜晚的失眠彻底封存着,此刻揭盖而出,灵魂深处在后怕,在颤抖。
肖战抑制不住那些混乱的情绪。
不断溢出的泪水是生理性的。
“我是不是说过,决定了,就别后悔?”
“我难道不知道面前没路了吗?”
我咬着牙不肯松的手。
可你他妈的说放就放,说分就分,说走就走。
“两个人的事,你凭什么一个人放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也遇不到了,我们怎么办?”
王一博一把把他拉进了怀里。
他感受着此刻他的颤抖,如此真实地感受着他的脆弱,他在这种恐惧里浸泡的一千多个日夜。
他紧紧抱住肖战。
用像要把他揉进骨血的力道。
“你说的对,我后悔了。”
“我不会难过,也不会高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切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我居然冒了这么大一个险去找什么该死的见鬼的办法。”
“根本就没有那种办法。”
“我本不该冒一丁点风险的。”
“对不起,肖战。”
“原谅我。”
“我绝不会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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